科斯《变革中国》书摘

序

在2008年七月召开的中国经济转型芝加哥研讨会上，张五常教授发言称，中国从社会主义计划经济体制到市场经济体制的转型，堪称“历史上最为伟大的经济改革计划”。张五常的论断无疑是正确的。同样令人称奇的是，引领中国走向现代市场经济的一系列事件并非有目的的人为计划，其结果完全出人意料。或许更让人感到奇妙的是，这一切都发生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中国。中国的这一经济转型是哈耶克“人类行为的意外后果”理论的一个极佳案例。

1982年，伦敦经济事务研究所所出版了张五常教授的一本小册子，其中，他对“中国是否会走向市场经济”这一问题做出了肯定的回答。然而，几乎每一个人都对他的这一回答表示彻底的怀疑。即便张五常本人在阐述自己的观点也十分审慎，他认为“这个转型是个缓慢的过程”。这个想法合乎情理。经过极“左”教条多年的影响，中国人民对市场经济理论深恶痛绝。此外，正如张五常指出的，市场经济转型很可能会遭到官员的强烈反对，因为他们害怕自己的利益受到威胁。4年之后，即1986年，张五常的小册子再版，在该版中他对之前的观点做了调整，他承认“低估了转型的速度”，同时推断“以后中国经济改革的步伐会明显低于前五年的速度”。然而，实际上转型的速度越发加快。极“左”教条对普通中国民众的影响并不那么明显，官员的反对也没有张五常想象的那么强烈。中国的确是在相对较短的时期内完成了向市场经济的转型。在本书中，我们将详细追述带来这一结果的一系列事件和其中的来龙去脉。

面对如此复杂的课题，我们的无知使我们穷尽这一惊心动魄的人间戏剧的全貌。关于中国的市场转型，还有很多故事不为人知。此外，中国改革的许多程式化描述实际上并不真实。随着新事实的出现，我们必然要在细节上对本书做修正。但书中呈现的中国经济市场化的大体脉络是清晰的，改变的可能性并不大。

在本书中，关于中国发生的一切及对此的解读是由王宁最先提供的。在对事件重要性及相关性的讨论、纠正错误即矫正论点的过程中，两位作者通力合作。本书是我们合作的成果。

我们所有的论据都是基于从各种采访和大量中外文献所获取的信息，在本书的脚注即参考文献中可以找到对应的资料。我们对这些信息的解读可能与现有文献的记载和观点有所区别，在对许多重要事件的解析上我们自信做了实事求是，坚持自己的观点。有关中国改革的中英文文献数量庞大并且还在持续增加，为了保证叙述直白，我们在行文中甚少直接牵涉有关文献。接下来为各位展现的，便是我们队现代市场经济中国之路的一己之见。